肖羅晨聽到羅鄒時，臉色變得煞白。

羅鄒，這個名字排在羅家的家譜上的第一位。

羅鄒既然是羅家的先祖，而明左又是羅鄒的舊識，想來的確是肖羅晨是該知曉的。

但明左這個名字，肖羅晨是的確沒有聽說過的……

“你們羅家的報應已經來了，肖羅晨你是唯一一個還活著的羅家人，你放心，你也會是最後一個活著的羅家人。我明左，以我百年的怨氣發誓，我一定會看到你們羅家覆滅的那一天，現在，我看到了，哈哈哈哈哈……”

明左還在狂傲的笑著，她看向肖羅晨的目光越發的充滿了憐憫，或者更為準確的說，那種神色應該叫做輕蔑。

“明左，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說話的是亦衎，雖然亦衎知道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但她顧不得那麽多了，畢方在她的手上。

“你和羅家的仇恨，源自於……占星一門的禁術嗎？”

“你知道？”

笑聲戛然而止，明左不可置信的看著亦衎，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來。

似乎過於訝然，以至於手中提溜著的畢方墜落倒地，明左都沒太註意到。

亦或者，畢方對她而言，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只是覺得或許你能夠告訴我。”

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亦衎的面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難得現在的明左平靜了些，亦衎可不想將明左惹惱，再生出多餘的事端。

“多少年了……”

明左悵然若失的看著亦衎，面上是失落更是憤恨。

一字一句，明左每說一個字似乎都要將牙齒咬碎了般，而亦衎也終於從明左泣血一般的控訴中明白了羅家與她的恩恩怨怨。

民國年間，社會動蕩，百姓苦不堪言，但陰陽八卦之術去盛行，但凡有點本事的陰陽術士都想法設法投奔金主。

羅家的先祖羅鄒算是千百萬術士中的一個，只是羅鄒所學的占星術在陰陽八卦五行中是那樣的不起眼。

羅鄒是個有野心的，或者說是動蕩的年代強迫他必須要做個有野心的人。

在遍尋不著金主兒的窮途末路上，羅鄒起了邪念，他偷取了師傅的秘籍，秘籍中不僅有讓占星術在短時間大為增進的術法更有能夠用占星術殺人取財這樣的禁術。

羅鄒被利益蒙了心，不顧師弟和師傅的反對，用禁術修煉，短短數月，羅鄒名聲大噪，很快地就有了不少金主朝著他伸出了橄欖枝。

在那個平明百姓連口水都喝不著的年代，羅鄒大興土木，建了富麗堂皇的宅邸，但沒人知道那富麗堂皇的宅邸背後是兩條血淋淋的人命。

所謂禁術就像夏商周對亦衎說得那樣，用懷孕足月的女人祭奠術法，提升術法後用其幫自己的金主鏟除障礙。

自然的，他越發受到重用。

而那懷孕足月的母親就是明左了。

如果羅鄒僅僅只是用明左祭法遠不可能造就明左如此深厚的怨氣，可恨的就是羅鄒怕明左生怨，索性將明左母子的亡魂封釘在井底。

這也導致了白陸的先祖，也就是羅鄒的師弟無法化解明左的怨氣。

後來的後來，羅鄒更是喪心病狂的直接用新生的嬰兒血祭術。

如此一來，羅鄒的占星術一時間所向披靡。

但是罪惡的種子早已經埋葬在井底，羅鄒做夢也想不到，那些逝去的嬰兒的亡魂積聚在明左的身上。

無數的怨氣積累，明左終於修煉成妖，她重獲新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報仇，奈何占星一門風頭正盛，明左連接近都做不到。

明左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羅家的消亡。

一代又一代，終於，羅家的氣焰漸漸隕滅。

明左等候已久的時機終於到了，趁著羅家聚會，她將所有人困在宅中，引燃了燃氣，然後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們歇斯底裏地呼救，絕望地等死。

報了仇的明左並沒有感覺到絲毫快樂，太深太久太滿的仇恨早已將她的心蒙蔽了。

她的身子還被禁錮在羅宅的井底，所以明左無法擺脫羅宅，也正是因為這樣，明左等到了肖羅晨，唯一一個還活在世上的羅家人。

她本想要直接殺了肖羅晨的，但卻想要換個玩法。

她想知道，如果是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殺死會是什麽滋味。

明左甚至想讓肖羅晨死於他們羅家祖傳的占星術。

所以，偽裝成肖羅晨的妹妹，一步一步的靠近，獲取信任。

一切都進行得那樣順利，直到亦衎的到來。

亦衎靜靜地聽著明左說完，心頭五味陳雜，明左是可恨的，卻也是可憐的，如果當初不是羅鄒，明左或許該是個幸福的母親。

“我不喜歡你擺出這樣的表情。”

明左的冷笑打破了亦衎的同情，明左張牙舞爪的撲到肖羅晨的面前，五根手指化作白骨捏住肖羅晨的脖子，她咬牙切齒的說道：

“羅家的傳說早就該結束了……”

肖羅晨猛地被明左抓住撞到墻上，腦子疼得發緊，明左臉色鐵青，嘴裏在說著什麽。

肖羅晨面色一變，幾乎要窒息，無力地撲騰著自己的手腳，竭力掙紮起來。

掙紮之間，收在衣服中的骨刀掉落到地上，而夏商周正好站在那裏。

夏商周撿起骨刀，舉起，畏畏縮縮地想往明左身上紮，卻又下不了手。

就在這時，亦衎忽然覺得脖子上的玉佩變得滾燙，甚至有肉香味從脖頸間傳入鼻息之間。

“咿？”

明左顯然也發現了亦衎的異樣，指甲掐進肖羅晨的脖頸，見得肖羅晨暈厥。

明左才飛快的飄到亦衎的面前，她扯住亦衎的脖子，肖羅晨的血滴在玉佩上，玉佩的顏色越發詭異。

“你到底是誰！”明左神色大變，慌忙想要丟下玉佩，手指卻好像黏在玉佩上一般。

電光火石之間，夏商周反應過來，咽了口唾沫，舉起手中的骨刀，狠狠地插進了明左的脖子裏。

明左恍若電動玩具突然沒了電一般倒下。

一切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夏商周看著手中的骨刀，哆嗦個不停。

明左似乎是真的死了，她的臉上被血漬濺染，一只眼睛死不瞑目的瞪著，另一只眼依舊是黑漆漆的洞。

亦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冷很光滑，並沒有被灼燒的痕跡。

而脖頸上的玉佩，依舊帶著淡淡的體溫。

“她死了嗎？”夏商周戰戰兢兢的靠近躺在地上在無聲息的明左，極為謹慎地去探她的鼻息。

“死了。”夏商周自說自話的回答：

“明左她真的是妖嗎？”

並沒有人回答夏商周的問題，畢方等人沈默著看著明左的屍體，神色各異。

亦衎不願去看明左的屍體，也不想明白明左的屍體為何是個普通人的模樣，突如其來的，亦衎覺得很累。

“我想……”

肖羅晨睜開了眼睛，正巧聽到亦衎的話，抽搐著看著亦衎：“亦衎，我想好好安葬她。”

“應該的。”

畢方輕輕地拍了拍亦衎的肩膀，沖著亦衎淺笑：

“亦衎你和夏商周回去歇著吧，這裏的事情我和肖羅晨來處理。”

沒有拒絕，亦衎覺得自己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走出羅宅，天空空曠明亮，亦衎扯唇，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肖羅晨和畢方回到酒店已經是臨近傍晚的事情了，畢方說自己下了井底並沒有找到亦衎和夏商周所說的那幾具屍體。

對此，亦衎也沒有去追究，亦衎在意的是明左臨死時對自己的耳語。

她說：看盡了滄桑變化，真的挺無聊的……

亦衎不明白明左的心情也無法明白明左的心情，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第二天，天還未亮，肖羅晨便早早地前來告別，他說自己有很多事情還不明白。

明左的是事情無疑讓肖羅晨對自己世代傳承的占星術產生了懷疑，亦衎見得肖羅晨緊緊捏著那把救了自己命的骨刀，知道自己勸不住肖羅晨，索性也就不去勸了。

夏商周說他走南闖北這些年，還沒有跟著亦衎幾天來的刺激，所以不顧亦衎的拒絕，執意要與亦衎一道前行。

每每亦衎打算反駁的時候，夏商周就神色淒清的看著亦衎道：“跟著妹砸你，指不定哪天我可以再遇到白陸也說不定呢。”

亦衎聽到夏商周這樣說，自然也是不好在說什麽了，亦衎甚至隱隱覺得遇到夏商周是命運的安排。

既然自己不能左右命運，那便索性聽天由命吧。

至於畢方，亦衎和夏商周收拾行囊後去往畢方的房間，準備辭行，才發現畢方早已離開。

畢方的在前臺給亦衎留了一份信，說是後會有期。

亦衎說不清看著那四個字時候的感受。

失落嗎？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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